所有听到这话的人心里都“咯噔”一下，这是……是什么话？

　　看到所有人都一脸惊愕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，林如茵继续说道：“你把你的衣服给我穿，我不要你赔偿的钱，好不好？”她这话是冲杨烈涛说的。

　　冯耀清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，低了头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两张钞票递给杨烈涛：“你拿这钱去买一身衣服，把你这衣服脱下给送过来。”

　　这是做什么？杨烈涛看到冯耀清递到面前的钞票，就好像被火烫了一下忙退后一步：“我……市长这钱我不要，林姐姐要我身上的衣服我脱下来给她，只要她高兴我怎么都行，我……我还没有给她买什么呢。”原来人变傻就什么都不懂，太可怕了。他感觉到整个身体从内到外透出寒意。

　　“这所有的事情各是各的，不能混为一谈，你给她什么是你的事情，赔偿是赔偿的事情，怎么解决又是一回事。这些都不是一回事。她的样子是神志不清你也看到了，为了哄她高兴让你把衣服给她，这个我们是要谢谢你的，这钱你去买衣服穿，算我们和你的交换。”冯耀清的面容露出严肃。

　　冯耀清可是日理万机的副市长，这样的事情叫什么事？他还真的答不上来。他暗恨，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，遭到这样的报应。儿媳变傻了，今后人们会知道的，这脸上……好人会同情，坏人还指不定要说什么，说不定还有人说他贪赃枉法把罪孽报应到后代身上。看来要这杨烈涛的赔偿确实也不能过份了，人出问题了要多少钱又有什么用？钱在有用的时候是钱，可钱办不成事情的时候这钱又是什么？

　　这事情……林如茵死而复生，欢喜之下又是她傻了的事实，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，对于他简直是惊涛骇浪的打击了。

　　手里有权利的人自有一种摄人的威严吧，杨烈涛看着那只擎着钞票的手不缩回去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又看着林如茵的情形……是傻了。他难过，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如茵有一种自然的发自内心的亲切，觉得她就是姐姐。现在是变傻的受害者要他身上这身衣服，无非是看着他的衣服色彩斑斓有意思，这不是小孩子的做法又是什么？杨烈涛看着林如茵那双清纯带着笑意的眸子，眼里泛上泪水。

　　林如茵莞尔一笑：“我爸爸给你钱买衣服你去买，拿钱跟你换，你换给我好不好？你拿钱我才要你的衣服。”林如茵的目光注视着杨烈涛的脸，那样天真，那样无邪，分明是乞求他答应她的要求。

　　本来她就是明眸皓齿的美人，她的笑容原本让人心动。可此时的她在这种性情下用这种口吻说话，倒惹的所有人心头震动，更是难过。樱花伸手从冯耀清手里接过了那两张钞票，泪水流了满脸：“好，我们听您的，我们都照办。”这样美丽的女人变傻，如鲜花未绽亦凋谢，怎不让人心痛？樱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，她知道是她的丈夫造成的，他们有错。

　　林如茵成了这样他们必定要赔偿很多钱，对这点她是恨的，可林如茵依然如此，她心里就更复杂，更难过。

　　林如茵却还是笑着：“爸爸，他们给我衣服，你不要让他们赔偿我的钱了，好不好？”她的神情天真无邪，不含任何自私自利，也没有一点点邪魔杂陈，她的话也入情入理让不知情的人觉得无懈可击。

　　她的神情，她的话如同高山流水，浑然天成。

　　她的话怔住了每一个人。大家不约而同望向病床上的她。雪白被单下的人儿自然是看不到身材的，只看到她的头脸，泼墨般的长发通通堆积在枕头一侧，虽然显得凌乱却没有杂乱，她的脸是被氧气面罩遮挡着无法看清全部，只知道外露的一部分，虽然憔悴却莹白似腻，一双柳眉含烟如黛，那双眼睛轻盈灵动无限清纯不染任何尘埃，无论看谁一眼仿佛都能够把人灵魂深处的污垢清洗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出了这样的话。

　　这个人……她的话貌似合情合理却不合常理，因为她……傻了。

　　看着她，每个人的心中具是疼痛。杨烈涛不知道为什么哽咽起来，不由自主的，无法控制的，望着床上的人，他的心仿佛被撕碎，他本无错可他亦有错。如果不是他的错，她能够躺在这里受这样的痛苦？更重要的……这个人傻了，因为他的错傻了，就算他倾家荡产能够换回她的正常吗？她在为他向别人求情，她是在没有正常理念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的，但这对他来说也已经够了。这一刻他决定，无论她的家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答应，他要用他今后的人生为床上这个可怜的人儿做补偿。

　　“如茵，不可以这样说的，你只管养自己的身体，其余的事情都不管，不管……好吗？”看到林如茵果然是小孩子一般的智商，李如画真的急了。她的脸色完全变了，她后悔……如果不是和她争吵惹她负气出走，至于出这样的事吗？如果她就这样一直下去，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？

　　冯耀清长长地叹口气，摇摇头对杨烈涛说：“这情形你也看到了……她的脑子受到创伤，当然具体伤到什么程度目前我们也不知道，这要看最后医生的定论。至于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，交通局，公安局也会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，我不会为难你们。”他抖着手扶上额头，不管怎么说，林如茵的后遗症是有了，今后家里就是一个傻子样的儿媳，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。

　　“我知道，林姐姐成了这样我有错，我会负责的，都怪我……好了，我去买衣服……”杨烈涛声音沙哑地说完拉起身边的樱花就往外边走。他不敢面对林如茵，明明知道她不会为难他，明明知道她对他没有恶意也不行，他的怕是惭愧，所以他想逃。

　　冯啸远一直在发愣，这些迹象表明他的妻子确实是脑子出问题了……傻了。当初为了得到她可以说是千辛万苦，好容易和她走到一起又有了他们的孩子，他给他们的人生设计的花团锦族，他想的是他们琴瑟和谐白头偕老，他们的一生是快乐的幸福的，如今的林如茵却成了这样，他的美梦被彻底击碎。一个不祥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回旋，她失忆了无所谓傻了也无所谓，她的身体健康出问题不能够长寿的话怎么办？

　　由不得打了个寒颤，他突然伏在她的脸上：“如茵，你不是这样的，你不会这样的你要好起来，好起来……”他的手用力抓着枕巾床单，几乎癫狂。

　　“啸远……”李如画的尖叫声中冯耀清俯下身来，一把抓住儿子背部的衣服把儿子提起来，“你干什么！”他的声音威严自有一股震慑人的力量。

　　冯啸远被爸爸提起来犹自发愣，冯耀清已经接着说下去：“如茵的情况不一定就向你想的那样糟糕，你发现没有？如茵的眼神？她的眼睛清亮有神，就不像傻子那样的迟钝，我想她是精神受刺激一时失忆而已，慢慢的我们引导她，帮助她回复记忆。你别添乱让她受到惊吓，现在她需要的是好好治疗，明白吗？”

　　林如茵闻听冯耀清的话，心里暗暗吃惊，这个人确实不是一般的人，冷静，沉着，观察细致入微，反应敏锐，自己以后要装伪可是要小心提防了。她隔空扬了扬手，乖巧地对愣怔着的冯啸远笑笑：“是，我会好的，会的。唔……那个人送来衣服没有，我想好好看看那衣服。”

　　眼见冯耀清暗暗摇头叹气，林如茵又说：“爸爸刚才说不难为那个给我衣服的人的，爸爸就不会要问他要好多钱的，是吧爸爸？”她心里很清楚掌控整个大局的就是这个人了，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能够说动他，杨烈涛就少受一些折磨。

　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有一种熟悉之感，亲切之感，似曾相识，他的贫穷让她觉得揪心，无论怎样都要替他开脱一下，林如茵暗想。

　　“唉……好的，爸爸答应，你好好养身体，好吗？”冯耀清温言答道。转而又对冯啸远说，“你好好照顾她，我该去上班了。”

　　“好的，我明白。”冯啸远答应着，转过身来。

　　冯耀清又对李如画说：“你先照顾一下如茵，让啸远休息一会儿，都一天一夜了没休息。”

　　此时的李如画被眼前的事实击得发蒙，她怔怔忡忡地答应着“知道知道”时，林勋远和赵小环走了进来，赵小环对冯耀清和李如画点点头就急忙跑到林如茵的床前，矮下身体急切地问：“如茵，你怎么样，好点没有？”她满脸的急切，恨不得扒开女儿的嘴知道实话。

　　“妈妈，我好了……”林如茵嘴里答应着，却全神注意林勋远和冯耀清的寒暄。她明白他们两个是重要人物。记得在那个时代的人间所有的事情都是男人做主，她想知道这两个男人对她受伤这件事情怎么处理。

　　李如画却不由自主的悲叹尘出声：“亲家母，如茵……如茵的脑子是真的出问题了，这可怎么办？”

　　赵小环一怔：“什么？”她看看一脸笑容没有丝毫痛苦表示的女儿又看着赵小环，“有那么严重？”

　　“刚才……”李如画正要细细地给赵小环做解释，冯耀清拉了她一把，“这些事情不要面对着如茵说了，想说到外边去说。”说着又对林勋远说，“我们既然碰面了，那这事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。这样……我们一起到外边说，可好？”

　　“好好，听老冯的。啸远还在这里照顾如茵，我们出去说。”林勋远说。